看著為了信仰而堅持的他們，我又想起，我為了甚麼堅持來這一趟呢？
此趟西藏之行，事前沒有多少預備，坐火車進到拉薩後本來就打算看看有沒有下雲南的車，沒有的話早就打算要坐公車一站一站玩下去。要找拼車的團其實不難，青年旅社內有塊公告版，上面有多張揪團的紙條，寫明出發時間和路線。我待在拉薩的時間，每天都會朝公告版看上兩眼，可惜有緣人一直未有出現，就在我乾著急盤算著要放棄的時候，一張簡單寫著「拉薩﹣香格里拉」的小紙條默默出現在公告版的一角。第一天看到的時候我因為心裡還對拉薩依依不捨而沒有連絡司機，終於等到時間已經不能再拖後，我才下定決心在早晨打通了那一通電話。
汪堆大哥是個藏人司機，我們約好了第二天清晨七點鐘出發，同行的有來自杭洲的嬌姐、同樣來畢業旅行的彭彭和來自內蒙古的安大哥。連同汪堆大哥我們一行五人，坐在大哥剛剛新換的老婆﹣黑色吉普車浩浩盪盪出發。當初花了三天坐火車才進得來的拉薩，如今不到十分鐘就乘著吉普車走出拉薩橋了，回過頭，連道別的話還沒默念完，橋就已經不見蹤影了。我喜歡這個彷彿伸手就能觸摸到天空的地方，有那麼一刻我曾經幻想著以後能在這裡終老，在最靠近天堂的地方安靜地告別世界。離開了，不知道要多少年後我才能再見這個天堂呢？
我們滇藏之行的第一站是位於墨竹工卡縣西南面的甲瑪王宮遺址，同時也是歷史上最重要的藏王松贊干布的出生地。6世紀時的吐蕃王朝就是以此地為政治中心，當初的王宮歷經蒙古族入侵而被破壞殆盡，僅剩下來的城牆也只留下無數戰火痕跡。現今可以看到的遺跡亦只剩下一面彰顯著過去輝煌的城牆，還有城牆前在「賣藝」的獒犬和白耗牛，想拍照可得小心翼翼避開在旁監視的守門人，不然可得從荷包拿出些東西才能擺平！
拼車的好處就是能夠去到哪玩到哪，我們從甲瑪王宮出發後沒多久就看到車道兩旁出現一大片油菜花田，從沒看過花海的我們立即興緻勃勃地把車停在一旁，每個人都興沖沖地鑽進花海中忘形地拍起照來。這裡的天那麼靠近、黃色的花海又那麼艷麗，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最美風景，但這一刻卻永留心中，每每回想起來就好像能吹到當時的風、摸到當時的雲，連花香味也飄進腦中。坐上車再往前走一陣子，又看到浩翰的草原上有些馬兒，濕地似的草原突起一塊又一塊的小山坡，遠遠的山下長著矮矮的樹苗，馬兒在顛坡的草地上忽上忽下的低著頭吃草，原來這等景像不只有Discovery Channel 才能看得到的！
車子一翻就翻到此行最高點﹣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口，也是拉薩和林芝的分界山口，也成了氣候和流水的分界線—米拉山以西地區氣候乾燥寒冷，以東地區則氣候溫暖潮濕。
我從車上下來立即感受到高海拔帶來的後遺症，除了徐徐涼風顯得涼了點之外，還伴隨了昏昏慾睡的頭痛感，大概高山反應來了！強壓下頭痛我慢慢走向纏繞的七彩經幡，隨風飄揚的經幡對我來說是祝福也是告別。我不是佛教信徒，卻會被一路上無意間出現的經幡撼動；我不懂經幡上的梵文，卻總會被耳邊的六字真言敲進腦海。我會想像這種種的景像是西藏給我離別的禮物，一路上送我離開的最佳禮物。
在米拉山口分界碑旁邊立著幾樽耗牛雕像，耗牛是藏人神聖的象徵，此處的耗牛雕像有個很酷的名字名為「雪域之舟」，在岩石上昂首挺立的樣子活像神山的守護神一樣，站在高處守候山下的高原大地。米拉山口沒有特別的景點，卻因為5013米的高海拔而讓人有種居高臨下的成就感，不過真正來到這裡才發現這裡的高度並不是「最高」﹣眼前的山幽更高、天空更高、而我的心也跟著飛得更高。
離開米拉山口，高山反應總算舒緩了一點。突然在路上遇到嗑長頭的家族，我們便叫汪堆大哥停下車來，上前送上幾瓶水和一點點乾糧，也順便聊天。原來他們是從成都出發的藏人家庭，已經花了幾個月在朝聖路上，他們以家族為單位一起出發，有一兩個人負責推著日用物資，其他人都在路上嗑長頭。走累了就休息，休息完再繼續走，到了晚上就地打開帳蓬燒火煮食，早晨再收抬出發。日復一日，走在看不到盡頭的路上，他們的臉上卻絲毫沒有「捱苦」的表情，反倒像開開心心出發去野餐的小學旅行一樣。收下我們的支援，他們又再笑著出發，看著為了信仰而堅持的他們，我又想起，我為了甚麼堅持來這一趟呢？
0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